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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北仑籍旅美作家於梨华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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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斗牛士
时间:
2020-5-4 06:07
标题:
宁波北仑籍旅美作家於梨华逝世
记者5月2日晚上自市作协获悉,宁波籍著名旅美作家於梨华于4月底在华府离世,享年89岁。 於梨华是20世纪中国著名女作家之一,1931年生于上海,祖籍北仑区大矸横河(原镇海县)。她的作品主要取材于留美学子的生活,1967年问世的代表作《又见棕榈,又见棕榈》入选“20世纪中文小说100强”,被誉为“无根的一代”文学代表作。1981年,香港天地图书出版社出版《於梨华作品集》14卷,由钱钟书先生题写书名。上世纪70年代中期以来,於梨华多次回国观光、考察,与祖国的亲人、作家频繁接触,并利用她在美国教育界多年积累起来的威望,致力于推动国内第一批高校国际合作办学和交换项目。
於梨华2014年在宁波接受采访
“海外华文文学失去了1950年代在美以华文拓荒创作的一代文学领路人。”市作协副主席任茹文曾多次采访於梨华,在听到於梨华去世的消息后很痛心。她说,於梨华一直非常关心家乡,对宁波的文学事业尤其是青年作家非常牵挂。2013年她回家乡出席活动,和镇海同乡和镇中校友严国荣先生共同设立“於梨华青年文学奖”,“於梨华希望能为家乡的青年作家成长搭建有效平台,推动和促进宁波文学事业繁荣发展”。
2014年10月,於梨华重返故土,横杨社区负责人向她介绍大矸历史变迁
2014年,首届“於梨华青年文学奖”颁奖,於梨华专程前来宁波参加颁奖仪式,帮助家乡年轻人坚守文学梦想。她曾在镇海就读两年小学,后又在鄞县县立中学(今宁波二中)、镇海中学就读高中,艰苦而愉快的故乡求学生活在她一生中留下深刻回忆。她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帮助年轻人坚持写作梦想是她设立奖项的初衷。当时,於梨华还回忆了大学期间参加米高梅艺术奖征文赛,写成的短篇小说《扬子江头几多愁》获得一等奖,“这是我写作的起点,打败了所有美国人写的英文作品。”她勉励青年作家不要急着成名,写作的时候要投入百分之一百的精力,“多读世界名著和中国古典文学,这样才有雄厚的底子,不然的话一下子就写完了,也许你明年就被人忘记了。”
这些年来,於梨华一直关注着宁波的文学事业。2018年,第三届“於梨华青年文学奖”颁奖,於梨华女士专门为颁奖典礼发来视频。她说,很高兴青年作者能持续写作,并为他们取得的成绩感到骄傲。
於梨华曾多次回到故土北仑,看看家乡的变化,问候家乡的父老,我们也曾多次对她进行过采访和报道。如今来看,这些都成了弥足珍贵的资料。
於梨华在美国寓所前
於梨华,著名华裔女作家。1931年生于上海,祖籍大矸横河村。她的作品主要取材于留美学子的生活,代表作有《又见棕榈,又见棕榈》《梦回青河》等,被誉为留学生文学的“领头雁”。
於梨华是幸福的,她已八十五岁,回首八十余载跌宕起伏喜忧参半的人生,可以无憾。她坚持着对写作最初的兴趣和理想,把最美好的时间和几乎所有青春力量献给了她最热爱的永不衰老的文学事业。迄今为止,她著述丰富,从1963年的《梦回青河》到2009年的《彼岸》,一路收获。然而,谁都明白,写作的道路上并非全是鲜花、掌声、喝彩和名利。在这一切的背后,伴随着的是独坐孤灯下苦待文思的寂寞与辛劳。写作,对于於梨华来说,包含着复杂丰富的意义:是证明自身价值的信心源泉,是超越繁杂日常生活的精神乐园,是生命故事、往昔回忆和生命感悟的文字代言。其实还远远不止这些。
於梨华以写作诠释了勇气的意义。旅居美国六十余载,随着学业、职业、家庭和生活道路的变化,于美东美西间辗转流徙,搬家七八次,在英语占绝对文化优势的移民世界中,於梨华,一个华人女性以写作奠定自身的地位和价值。1953年于台湾大学历史系毕业后留美的於梨华,经历了很多留学生都曾经历的思乡、孤独和为白人家庭做廉价劳动力的艰难时光后,经过一番周折和努力,同年进入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新闻系攻读硕士学位。就在她还在为正确英语语法的掌握而困扰不已时,一次征文比赛给了於梨华尝试写作的绝好机会。临近毕业的一天,於梨华偶然路过戏剧系门口看到一则征文广告,美国著名电影公司米高梅公司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举办征文比赛。於梨华决定一试。她在比赛截止前几乎最后一分钟递交的参赛作品:短篇小说《扬子江头几多愁》获得那一届米高梅校园征文比赛一等奖。同班一个英文很好的日本女生从此不再敢小瞧於梨华。於梨华说:“到那时为止,那一天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获奖改变了我到美国后自觉低人一等的自卑状态,让我重拾信心。我觉得我能行,并且我要不断告诉世人:我能行。”尽管后来於梨华是以汉语作家的成就蜚声文坛,但这次英文获奖作品给了她对于自身文学天分和才能的充分自信,并且她把这种自信不断转化为继续前行的人生勇气。
於梨华以写作诠释了坚持的意义。人生大多得失相伴,荣辱相依,悲喜相融,於梨华的人生也是如此。然而,不论在何种情况下,她都秉持着对文学事业的坚韧态度。留学生活结束后,她曾短居普林斯顿,那时她是一个年轻物理学博士的妻子和三个陆续出生的年幼孩子的母亲,在和柴米油盐酱醋茶周旋的日子里,她从未放弃对写作的坚持。在孩子们渐渐长大后并不宽裕的空间里,她借用他们的书桌,借用厨房的餐桌,随时摊开又随时收拢,写作一直在继续。那时,固定的写作时间是夜里十二点至凌晨三点,辛劳之外,还常常自责于未能更好地照顾丈夫孩子。散文《书桌》中,她略带骄傲地自嘲:我写了,写得还不错,并且没有书桌。可以想像,孤寂的黑夜中,她独坐窗下灯下的寂寞和伏案写作文思泉涌的快乐。尽管冷暖寸心知,成就却有目共睹。1963年,她携长篇小说《梦回青河》和三个年幼的孩子回到台湾,很快引起轰动,《皇冠》杂志连载,广播中连播,单行本连续再版六次,可算一举成名。进入耄耋之年,於梨华从未躺在功劳簿上回忆过去,她的笔耕意识和坚韧精神从未改变,从执教二十五年的纽约州立大学教席上退休后,除每日必进行的健身锻炼外,她把退休后充裕的悠闲时光替代为充裕的写作时间,只是写作从午夜十二点至凌晨三点变成了每日下午三点到六点,这是雷打不动的独享时间。
於梨华以写作诠释了理想的意义。在她的记忆中,儿时一幕始终难忘,记得是上小学四五年级时,一个长相清秀身材修长性格温和的女老师把她单独叫到办公室,带笑地摸着她的头,说:“好好写,你会成为一个好作家。”这儿时的一幕穿越七十载的时光,纵然时光荏苒,未曾褪色,始终清晰地留在於梨华的少年回忆中,成为她热爱写作最初也是最恒久的动力源泉。在台湾小有名气后,有位朋友带她去见林海音,她为这位现代名家的气质风度和文学才华所倾倒,“啊呀,一见到,就无比喜欢,那么美好的一个人!”五十年后,於梨华回忆当时的见面,仍然发出由衷的赞叹。交谈没有太久,林海音只笑着对於梨华说:“把你写的东西放我这里吧,我看看。”看得出林海音的谨慎,要看过作品才作决定。后来,林海音把於梨华的作品推荐给在《中央时报》副刊主编武月卿,很快发表。当时《中央日报》副刊刊登的可都是名人佳作,这让於梨华向好作家的理想又迈近了一步。知音相惜,薪尽火传,林海音不仅是於梨华写作生涯中的又一个伯乐,也成为了她文学生涯的一盏理想明灯。1967年问世的代表作《又见棕榈,又见棕榈》入选“二十世纪中文小说一百强”,1981年,香港天地图书出版社辑其作品出版《於梨华作品集》十四卷,钱钟书先生题写了书名,迄今为止,在港台出过全集的女作家只有张爱玲和於梨华。凭借着对理想不懈的追求,於梨华成为海外华人的代言者和海外华文文学的领路人,其文学成就已成功载入二十世纪文学史册。
历史之河绵延到今天,回溯八十余载岁月,於梨华所经历的故事是一代人的缩影:战乱中颠沛流离、经济窘迫的逃难生活,1949年前后国民党迁台所导致的无数家庭的大规模迁徙,台湾和大陆的分离所形成的青年信仰失落和崇美热潮,留学生在异国文化碰撞中强烈的精神危机,改革开放和民族复兴道路上的海外华人移民在文化身份上的彷徨和重新调整……仿佛历史的浮雕,构成中国当代史的每一个瞬间和事件都铸成了於梨华和她同辈人的人生背景。历史背景虽然相似,但在历史的关键点上,每个人面对生活的观念、选择和收获却完全不同,这不仅形成了不同的人生,凸显了不同的性格,而且在相似的历史道路中形成了不一样的人格品质和人生追求。
於梨华1931年出生于上海,“九·一八”事件爆发的同一年。此后十多年的时间里,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中国人家破人亡者十之八九,谁家没有一本战时辛酸血泪史?於梨华父亲於升峰,宁波北仑人,留学法国,擅长化学,回国后在上海任教于光华大学,於梨华曾在宁波北仑就读两年小学,后又在鄞县县立中学(今宁波二中)就读两年高中,艰苦而愉快的故乡求学生活在她一生中留下深刻回忆。抗战期间,为避难和谋生,父亲带着全家七八口人,到过福建南平、湖南衡阳、广西桂林、贵州贵阳,最后在嘉陵江畔的重庆暂时落脚。战争胜利后,又是一条苦难回乡路,因为买不到买不起紧俏昂贵的机票船票,一家人只能取“地阔鸟飞迟,风寒马毛缩”的西北道,从成都、宝鸡、西安、潼关、洛阳、郑州、徐州、南京,一路颠簸,回到上海。於梨华回顾说:“正是基于早期这段颠沛流离的生活,使我在逆境中雕琢出一双锐利的眼睛,能时刻观察、分析和辨别被世俗装饰起来的真伪。”伴随着苦难,同时收获的还有不服输、不气馁、卯足了劲坚持到底的生命韧性。
1947年,於梨华父亲受命于国民党资源委员会,前往台湾接收糖厂,一家人只能随同一起前往。战争中四处求学的动荡经历没有打下坚实的根基,用於梨华自己的话说:我侥幸考入台湾大学外文系。可很快就人生突变,因为英语科目考了五十九分的不及格分,英语老师余大綵位高言重(余大綵是时任台大校长傅斯年先生的夫人),且素来以对学生严厉要求著称(本来考试不及格可参加补考,不需立刻转系),於梨华和另外五名同学被迫转系,於梨华被要求从外文系转入历史系。也许这不如意的大学生活给了於梨华拼搏奋斗的一个动因。及至后来於梨华闻名台湾文坛,成为台大值得骄傲的校友,老师余大綵听闻后,说:要不是我当年的坚持,就没有今日於梨华。历史不容假设,人生更是没有重新选择的可能,但在挫折中不言败、在困难中不低头的意志力,却在於梨华的性格中稳定地保存下来。
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台湾,崇美气氛严重,大学毕业生以留学美国为人生目标,如奔赴理想国一样,大批学生离台赴美。在这一股留美大潮中,1953年,於梨华到达美国加州,第一站是风景秀丽四季如春的旧金山。和一般留学生盲目趋美不同的是,於梨华有主见、理智和判断力,她守护自己的尊严,也守护自己的中国人身份,非但不唯洋是崇,而且对西方人对中国人的歧视和偏见保持了足够的警惕,对客居他国的中国人传统价值消失的现状保持了足够的警惕、对异国文化包围圈中的中国人对自身文化的轻视保持了足够的警惕,警惕却没有答案,因为祖国贫弱而封闭,台湾依附于美国难以自主,警惕就转化为探索和追问,于是就形成了《又见棕榈,又见棕榈》中的牟天磊们的痛苦。哥伦比亚大学教授、《中国现代小说史》著者夏志清教授评价说:“这一则不太温馨而充分象征时代苦闷的恋爱故事是於梨华小说艺术已臻新阶段的明证。”於梨华被誉为“留学生文学的鼻祖”,她的贡献在于敏锐而及时地抓住了时代心理和矛盾中心,不仅让一代人的困惑、挣扎和希冀永远地留存在了文学作品中,也让第二第三代海外华人和留在祖国大陆的同胞们得以了解当年的生存旧照,知晓民族身份和文化根脉的深重含义,这不仅具有文学的意义,也具有社会历史记录的意义,更具有重建广大华人身份、尊严和价值的精神意义。
文化寻根意识和爱国爱乡情感在於梨华的思想中始终强烈,这使她迥异于和她同样辗转离开大陆从台湾赴美或其他国家的同龄人们。1975年,国门刚刚打开,封闭沉闷的迷雾尚未散尽,於梨华就勇敢回国,她把在大陆无意中看到和特意安排采访的种种见闻写成一本书:《新中国的新女性》,书写着儿时记忆中的穷人模样,记录下他们在新中国翻天覆地的生活变化。小时候在上海十里洋场看到的最穷的乞丐:滚地龙(所有家当只有一条破棉被,终年裹在身上躺在地上向路人乞讨),面对面告诉她他们的生活所发生的巨变,於梨华一边听一边哭。
因为《新中国的新女性》一书,自1975年起,於梨华的作品被台湾封杀,并禁止其回台,后至1983年解除。漫长的八九年时间里,她无法回到台湾,连父亲病逝都没能回去奔丧。为此,后来写有《我回来了》一文,记录她时隔多年重回台湾的心境,故园物是人非,变化令人唏嘘。历史总在翻开新的一页,当年的是非真假今日已难以一一甄别。但在一定意义上,於梨华性格中敢为天下先的果敢,大海一样宽阔开放的胸怀,南方人的细腻、柔情和机敏,对穷苦人无保留的真挚情感,却可以从中她的行为中得到体现。她的这些性格和品质,既化为她文学作品的态度、思想和立场,也化为她在这八十载人生历程中的一个个非凡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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